【戮史】为梦




*现代青春校园pa,原名《叫你爸来一趟》


*主催说合志文解禁了


*为啥我的戮史都是像做梦一样呢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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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1.


“啪嗒”一声,圆珠笔骨碌碌滚出老远,课代表追着它走出一小段路,却碍于手中抱着摞练习册,蹲也不是跪也不是,四周来来往往挎着胳膊和衣兜的同学,都像没看见似的,高温烘着徐徐拂过的暖风吹湿了女孩的后背,教学楼外是一片炽烈夺目的阳光,树冠都泛出刺眼的绿来。


“给。”


一双新百伦映入眼,轻飘飘的嗓音落在她发顶。小课代表愣了愣,赶忙从对方手中接过笔,腼腆又局促地小声道谢,拿着笔杆的手指将垂下来的头发抿至耳后。她想起来练习册还要抱去给老师,只匆匆看了对方一眼,就托着书本往理科办公室去了——给她捡了圆珠笔的男孩子又高又俊,与众不同的染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。


他穿过人群独行,背向热闹与嘈杂,漫不经心且轻描淡写地离开。


他去的那个方向……


“史仗义!”


小空甫一进门,就让班头的唾沫喷了满脸。他把门带上,二不挎五地往那一站,才用校服袖子把脸抹了,笑道,老师,我没聋。


听了这话班主任简直怒火中烧,差点儿没气厥过去:“抽烟,打架,烫头,你还……你这头发什么时候染的?!”


“昨天,”小空捻了捻手指,“老梁,你说你每天找我不烦么——说了我也不听,干嘛费这大劲呢?看开点啰,一把年纪了别成天上火。”


“你还有理了你!”老梁把眼镜摘下来,用纸擦了擦汗,办公室开了空调,他这纯粹是叫学生给急的。


“今天上课你又带头在贴吧直播,恶意丑化任课老师,你不学,我管不了你!你就不能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?还笑话老师,你说说,这像话吗!”


说罢他拖来一张椅子,摆开腿自己坐了下来,仰着脖子气场依旧强势,对着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史仗义继续训话,张了口就没有停的意思:


“已经高三了!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高考,行,你不重视……但是别人都是你吗?你能不能给我省省心……”


“你哥哥,上一届从我们这毕业的,史精忠,多优秀的一个孩子!成绩好人也正直,保送上去的国立科大,再说你弟弟,史存孝,虽然学习不行,但也是重点体育特长生,你说说,他们怎么都不像你这样?……”


这都是老生常谈了。


小空目光虚渺地放远,毫无焦点,立在原地像一株静物。他并非全然没听老梁在讲什么,甚至听得津津有味,还抽丝剥茧地自娱自乐,趁隙回了一句,


“那是他们都怕碰上你这样的班主任啊。”


班主任给他噎得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。


小空待的这个班不同其他,全是一水儿的预备留学生,家里背景还厚,老师们去了都对着黑板讲课,跟每个人都是轻言细语,生怕得罪,能平安讲完一堂谢天谢地。史仗义是他们班背地里的“老大”,更是没人敢惹,不仅是因为史仗义作风乖张特立独行,尤其他的父亲是那位——


老梁已经是难得敢劝谏的人了。


“我跟你说不通,”他吸了一口气,“先前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了,让他过来学校一趟,你等会儿先和他回家吧,好好反省,明天再来上学。”


史仗义听完笑了,嘴唇冷淡地抿起,像是老梁讲了一件再荒唐不过的事:


“我爸?他早死了。”


“你怎么能这样说……”


他话字没来得及出口,笃笃两声,门就被敲响了。


离门比较近的青年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,老梁见状用指头顶了下眼镜,无奈地站起来,去拉开了。


“不好意思。”门外的男人温谦道,“梁老师,艳文来晚了。”


小空闻声,立时僵住了。


班主任连忙摆手,哪里哪里,刚说到您就来了。


史艳文慢条斯理往内迈进,皮鞋擦着光洁的瓷砖地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,每踏一步都像是踩在小空的心脏上。待他走至面前,那心头的一串脚印便烙成了疤,挥之不去的炙热与疼痛藤蔓一般缠绕着神经,令他手脚发麻。


“仗义。”史艳文道。


小空闭了闭眼,复又睁开。父亲的面貌并没有什么改变,永远的君子如玉,沉敛温文,甚至丝毫不像从炽热的天走进空调房里,脸上丁点汗意不见。他鬓侧比上一次见面多了几缕白发,若隐若现,小空忍不住将视线黏在那儿,同时又调动理性强制自己把思绪拉回来。


“史艳文,”他扯开嘴角,做了一个笑的弧度,亲切地和他招呼,“想起来见我了?真是好爹亲。”


班主任背着手把史仗义近来的事迹汇报了一通,简直无恶不作、罄竹难书。


史艳文静静地听,细而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来,没来由地叫人感觉无辜。他听人说话时很专心,微微偏着下巴,偶尔余光掠过身边的爱儿,同时还对老梁的话一一做应答。


史仗义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父亲的侧脸,一想到叱咤风云如他也要在儿子的老师面前装孙子,心里尤为快活,若不是场合不对,简直想大笑几声。


“犬子淘气,这么长时间麻烦梁老师了。”


“哎,哎千万别,这话说了就太折煞了,我们哪有您辛苦啊!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,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,史警司带孩子回去吧。”


说到底也没挨处分,史仗义手插兜缀在史艳文身后,临走还冲老班一飞指头,可把自己牛逼坏了。


出了教学楼就晒在了太阳底下,小空抽手从兜里捞出来手机,扯着校服挡着点太阳反光,低着头编辑短信群发,给自己的“部下”们交代自己的身后事,喔,除了公子开明。


“仗义,”史艳文出声唤他,“你感觉饿了吗?爹亲带你吃点东西去吧。”


史仗义让太阳晒得满头汗,抬头再瞧史艳文,日光下面几乎白得透明,依稀可见脖颈下青色的血管。他眨了一下眼,发现虽然闷不做声的,但史艳文的衬衫已经微微浸湿,腰背的线条尤其叫人想入非非。


“随便你。”他敷衍道,见史艳文顺手解了车锁,便拉开车门散了散热,才坐进去。


史艳文向来拿这个儿子不是办法,叹口气。只低头坐了驾驶位,启动了车又打开空调。


这车一如往昔。在小空看来,他爸就是穷讲究,当分警署警卫队队长的时候就开这辆,如今警司了也不换,廉洁给谁看呢。


他伸手点开蓝牙,连着手机放了首重金属。他知道史艳文不爱听,故意开大了点音量,跟着节奏停不住地晃腿。


史艳文只微微敛起眉。


车窗外的树木行人向后倒行,两父子像陌生人般,一言不发地保持了沉默。史仗义偏着头数外面经过的树,音乐自动切了下一首,小提琴起奏,抒情得多。


“你……”


“你换香水了?”


史艳文被抢白,下意识回应,不明所以地淡淡嗯了一声。却又想不起方才想说什么了。


“我说呢,”小空放肆地吹了个口哨,“真野。这款不适合你,史艳文。谁推荐的?一般都喷这个晚上去见情人。”


史艳文缓缓将车停在红灯前,知道儿子惯会胡扯,偏要诱他低头往袖口上闻一闻才罢休,而偏生他回回都要中这个计。


他下意识抬起手腕,很快反应过来,“小空,你又捉弄爹亲。”


史仗义摊了摊手。


“这次调任回来,艳文暂时不会出差了,”他续道,见绿灯亮起才轻轻踩下油门,“希望可以在家多陪陪你……精忠与存孝都不常回来,你若不介意,爹亲给你办个走读吧。”


只字未提他在学校胡闹犯错的事。


小空顿时油然而生一种反感,他最烦史艳文这种迁就态度,显得别人都无知幼稚且无理取闹。


他眉峰一挑,“我随便啊,爹亲。反正什么事你都安排好啰,还问我做什么,想聊以弥补你心中虚伪的负疚感,嗯嗯,我懂的,一定多多配合。”


史艳文脸色不好看起来,嘴唇抿成一线,不再多言。


话不投机半句多。史仗义记忆中,类似这样的对话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,史艳文从不对他苛刻严厉,对他的尖酸言辞从来沉默以待,丝毫探不到底线。


不知道他生气起来会有多慑人,小空想。他对此没有半分惧怕,相反期盼极了史艳文恼羞成怒的模样。


史艳文选了个环境不错的湘菜馆,说一起吃了饭再回去。吃到途中小空举手要酒,被史艳文拦住,顺便没收了他摆在餐桌上的一包烟,连火机也搜走。


两个人饭罢回到家,史仗义不想搭理他爹,径自洗个澡钻自己卧室里去了,门咔哒关紧,装模作样就打算睡。


要说他躲史艳文也可以,也不是没有原因。史艳文在外面工作这么长时间,家里都是史精忠偶尔回来收拾,最近他学校项目紧了,银燕那边训练也没停,就只有小空经常翘课回来胡七八糟地倒腾家,好家伙,造了个十足十的猪窝,正给史艳文回来赶上了。


儿女都是债,这话没错,何况史艳文尤其又不算个称职的父亲,只得任劳任怨动手开始收拾。他先是拿了史仗义换下的校服什么的,一股脑扔了洗衣机,随后开始里里外外地清扫。


什么沙发底下堆的几叠皱巴巴地卫生纸、阳台上奇形怪状的易拉罐艺术品,电视柜后面落满蜘蛛网的电蚊拍。更别提地上乱扔的袜子球鞋和零食袋了。史艳文收拾了两个小时,老腰都快累断了,却在墙缝里找到了一张丢了好久的照片。


那是特别早之前拍的,精忠刚上初中,存孝和仗义都小,一个拍照时犯困睡过去了,另一个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,机灵又可爱,光着个脑袋,像个小和尚。


史艳文把上面的灰仔仔细细、分毫不落地用指腹抹去,寻了个相框裱好,放在储物柜上面最显眼的地方。


那会儿子们都很黏他,有一段时间史仗义晚上不好好睡觉,拉着弟弟银燕硬挤到史艳文的床上去,两只圆子不一会就偎在爹亲胳膊下面睡熟了,有时候鼻塞,一边发出黏糊糊的呼噜声一面撅着嘴呼吸,就像鸟妈妈翅膀下面毛绒绒的鸟崽。


想到这个形容,史艳文不禁笑了,目光从相片上撤回来,转身看向自方才起就毫无动静的那扇房门。


仗义以前就爱踢被子。史艳文心道。





房间内。


小空五指紧攥着自己的领口,几乎分不清窒息感是来自肉体,亦或是周围压抑的空气。他感到自己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,没有光,整个人像畜生般被捆得死死的,渴得口干舌燥。他尝试发出点声音,却是徒劳。


渐渐不知过了多久,他开始头晕目眩,耳朵里也嗡嗡作响不停,仿若无数只蜜蜂钻进去鸣翅,身体里五脏六腑都浆糊似的搅在一起,甚至手脚似也折断了打成结,挣脱不了。小空无法思考,除了无尽的痛苦便是恐惧。


恐惧。


怎么会有恐惧?史仗义天王老子都不怕……


“那小子怎么样?”


“好像病了,没事,逮着他那个警察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,不弄死就没事。”


“好好看着,又跑了我们都得没命!”


“一个没腿高的小孩儿……再……”


后面的话小空再也听不清,思绪迷蒙间天旋地转,再落地又是另一片黑暗。


“队长,第三支队已经包围匪徒,请问是否行动……”


“我亲自去。”


这个声音……史艳文?


“队长!里面情况不乐观,先一批兄弟进去交了火——”


“……动手吧。”


“可是队长……您的儿子还!”


“我说,动手——这是命令!”


这是命令——


砰!




史艳文轻手轻脚坐在床边,伸手搭在小空的肩头。虽然几乎长得比他还要高,史仗义熟睡时仍蜷成了个虾,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,被子早就掉床下去了。


他捞起来地上的薄被,夏天再热也得搭上肚子。


小空在睡梦中骤然挣了一下,史艳文以为他醒了,定住动作。而史仗义却从喉咙里嘶哑咕哝出一声低喝,翻身过来喘粗气,只见他脸颊红得不太正常,面上也湿了。史艳文忙伸手去探他额头,烫的吓人!


他责怪自己没早发现,立马站起来急着去拿体温计和药,可此时身后传来低哑的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,史艳文辨出来,是仗义在念“爹亲”。


他俯下身,不能更心疼地抱住了爱子,手掌温柔缓慢地抚过小空的头发,帮他揩下面上半干的汗迹。史仗义不断含糊地说话,他不禁低下头去听,口中应着声。


“爹亲……”


“爹亲在,仗义,爹亲在……爹亲这就去给你拿药,马上吃了就不难受了,好不好?”


“爹亲……”小空嗫嚅着重复,神智不清。


没预兆的,他突然像喘不过气似的在睡梦中揪紧了史艳文的衫,嗓音颤抖,带着走至绝境的乞求与渴盼。


“……爹亲,救我……”


时间仿若静止了。史艳文保持着环抱的姿势,微微张着口,整个人如堕冰窟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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